在2020年3月6日维也纳联盟（OPEC+，即OPEC和参与减产的非OPEC国家）召开的协商会议中，俄罗斯拒绝了OPEC组织提出的100万桶/日至150万桶/日的额外减产计划，从而导致沙特针对俄罗斯打响了石油“价格战”，国际油价随即应声暴跌。此后，不堪低油价重负的美国政府也加入了这场石油博弈，进而引起国际油价在短期内强势反弹。在美国的斡旋下，以沙俄为首的OPEC+于4月9日晚召开的视频会议中重新达成了一项最大减产幅度为1000万桶/日的减产协议。这次减产协议的达成能否拯救近期疲软的国际石油市场呢？

一、减产协议在短期内会对国际油价起到一定的支撑作用，但效果有限

此次减产协议将分为三个阶段实施：第一阶段将于2020年5月启动，期限为两个月，减产规模为1000万桶/日；第二阶段将于2020年7月启动，期限至2020年底，减产规模为800万桶/日；第三阶段将于2021年1月启动，期限至2022年4月，减产规模为600万桶/日。事实上，在此次会议前夕路透社曾援引信源称，即将达成的减产幅度最高可达2000万桶/日，这使得WTI原油期货价格一度上升12%。然而，随着最大减产幅度为1000万桶/日的减产协议落定，国际油价立即由涨转落，至收盘时WTI的跌幅达到9.29%。上述事实反映了两方面的问题：一方面，此次减产幅度远未达到市场预期，减产协议对国际油价的支撑作用可能杯水车薪；另一方面，OPEC+成员国之间仍然存在摩擦，这导致未来减产协议的执行以及进一步的协商被蒙上阴霾。因此，从供需角度来看，尽管此次石油减产将对国际油价发挥一定的支撑作用，但效果可能并不明显。

二、新冠疫情引致的石油需求疲软仍将主导国际油价的中期走势

由于此次OPEC+减产协议未能取得预期效果，市场转而将提振国际油价的希望寄托于G20（20国集团）能源部长会议之上，期望以美国为首的G20能够协同OPEC+进行减产。然而，当前新冠疫情在全球范围内呈现出大肆蔓延趋势，短期内仍未看到迎来拐点的明显迹象。据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实时疫情数据显示，截至4月10日，全球新冠肺炎累计确诊病例已经接近160万人。在此背景下，各国采取的应对措施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工业生产及居民生活等生产生活活动，预期会导致石油需求下降3500万桶/日。从目前最新消息来看，G20能够实现的最高减产幅度仅为500万桶/日，加上OPEC+做出的1000万桶/日的减产承诺，合计1500万桶/日的减产量显然无法抵消新冠疫情造成的需求下跌，从而难以改变未来一段时期内国际石油市场供大于求的基本面。因此，即便相关产油国能够持续深化减产，也难以完全扭转国际油价的低位运行态势。

三、国际油价的长期波动可能会持续加剧

如果我们将关注焦点转向产油国之间的历史博弈后就不难发现，本轮国际油价下跌的“始作俑者”新冠疫情虽然是“黑天鹅事件”，但引发国际石油市场震荡的“罪魁祸首”是石油“价格战”，其在本质上仍属于“灰犀牛事件”。在美国借助页岩油革命成为新兴产油国之后，以OPEC为代表的传统产油国的市场话语权随之日渐式微。一方面，新兴产油国的加入使得市场长期处于供给相对过剩的状态，传统产油国为了维持石油收益，不得不频繁地采取减产等策略性行为。另一方面，沙特等传统产油国的市场份额下降，使其单方面的减产行为已然难以“操控”市场，从而要求更多的产油国参与其中，这就是“石油减产联盟”由OPEC扩充为OPEC+，进而演变为当前的“OPEC++”的逻辑。可以预见，由于各产油国的利益存在较大分歧，类似于本次沙俄石油“价格战”这样的囚徒困境式的博弈均衡在未来可能会屡见不鲜。需要指出的是，如果本次减产协议无法有效提振油价，很可能会倒逼美国页岩油企业通过技术创新而削减成本，从而加大新兴产油国和传统产油国之间的矛盾，进而增加国际油价长期波动的可能性。

四、我国在国际油价波动背景下的应对之策

在短期内，我国应该借助国际油价下跌形成的有利局面，为推动新冠疫情之后的复工复产工作打好政策“组合拳”。比如，可以对企业适度实施财税优惠政策以及协调金融机构加强对企业的信贷支持，使其与油价下跌导致的生产成本下降产生政策合力。在中期内，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原油进口国，我国应该设法参与到国际石油市场的博弈中，而不是被动接受博弈结果、成为石油市场的“看客”。在长期内，我国应该通过加大石油勘探开发力度、建立多层次的石油储备体系、促进海外原油供应多元化等途径逐步提高石油自主保障能力，这样才能够有效避免国际石油市场波动对我国经济发展的掣肘。（本文作者：邵帅 系上海财经大学城市与区域科学学院能源经济与环境政策研究中心执行主任、教授、博导 贾锐宁 系上海财经大学城市与区域科学学院博士后）